暮色四合,残阳如血,将长江江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殷红。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,带着几分深秋的萧瑟,吹动陆逊颔下的长髯,他的青黑色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却依旧如青松般挺拔伫立。
城楼上的士兵们早已习惯了大都督的沉稳,各司其职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巡视的士兵脚步轻缓,手中的戈矛在余晖中泛着冷光;值守的弓箭手搭箭上弦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江面与远方的地平线;工匠们则借着最后一丝天光,修补着城墙上细微的破损,敲击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。
陆逊缓缓收回目光,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,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佩剑。剑鞘古朴,刻着简约的云纹,正是当年孙权亲赐的“昭武剑”。剑刃未出,却已让人感受到一股凛然正气。他指尖抚过剑鞘,心中思绪万千。石亭一战,吴军大获全胜,斩杀魏军万余人,缴获粮草器械无数,曹休仅率数骑仓皇北逃,这无疑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。但陆逊深知,曹魏疆域辽阔,兵力雄厚,这场胜利不过是暂时遏制了其南侵的势头,绝非终点。
“大都督,风寒露重,您还是披上这件披风吧。”董允不知何时已返回城楼,手中捧着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,轻声说道。他刚刚将书信交给快马斥候,亲自目送其疾驰远去,这才放心返回。
陆逊接过披风,轻轻搭在肩上,对董允点了点头:“书信都写清楚了?”
“回大都督,都写清楚了。”董允躬身答道,“末将在信中详细禀报了石亭之战的战果,以及李严将军率军来援的消息,同时也提及了请求吴王派遣水军驻守江面的事宜。为防书信中途有失,末将还复制了一份,派另一队斥候从水路出发,前往建业。”
“考虑周全。”陆逊赞许地点点头,“董参军,你随我来。”说罢,他转身走向城楼内侧的了望塔。董允连忙跟上,心中清楚,大都督定是有重要事宜要商议。
了望塔内,一张巨大的荆州地图挂在墙上,上面用朱砂、墨汁标注着各路军队的驻扎地点、山川河流、关隘要道。陆逊走到地图前,手指落在江陵城的位置,缓缓说道:“江陵乃荆州重镇,西接益州,东连建业,北拒襄阳,南临长江,是我东吴在荆州的核心屏障。如今李严将军率军来援,虽能增强我军实力,但吴蜀两军素来隔阂,如何协调配合,是眼下首要解决的问题。”
董允沉吟片刻,说道:“大都督所言极是。蜀汉与我东吴虽为盟友,但此前在荆州归属问题上多有摩擦,此次李严将军率军前来,想必也是带着蜀汉朝廷的考量。末将以为,我们应当以礼相待,既要展现我东吴的诚意,也要明确两军的防务职责,避免出现推诿或误判的情况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陆逊认同道,“李严乃蜀汉重臣,早年随刘备入蜀,战功赫赫,深得诸葛亮信任。此次他主动率军来援,足见蜀汉方面也意识到曹魏的威胁,有意巩固吴蜀联盟。我们既要尊重他,也要让他明白,江陵的防务主导权在我东吴手中。待他抵达后,我会亲自与他商议防务部署,将城西和城南的部分防区交由蜀军驻守,我们则重点防守城北和城东,同时负责江面的警戒,这样既能各司其职,又能相互呼应。”
就在这时,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紧接着,一名士兵快步跑上城楼,单膝跪地:“大都督,全琮将军派人回报,粮草已准备妥当,共筹集粮食三万石、草料五千担,均已安置在城外的粮仓中。另外,接应蜀军的队伍也已出发,由偏将周泰率领,带五百轻骑,沿巫县至江陵的官道前行。”
“好。”陆逊点头道,“传我命令,让全琮将军务必妥善看管粮草,派专人巡逻,严防魏军奸细纵火或抢夺。另外,告知周泰,此行务必谨慎,若遇魏军埋伏,切勿硬拼,先派人回报,再伺机接应蜀军突围。”
“末将领命!”士兵领命后,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