控制得极好,刀刃在接触到骨骼前就停止了,这是有经验的切割,知道哪里是致命的,也知道哪里该停下。”最后,他锯开了颅骨,因脑膜紧张,脑组织同样有水肿迹象,但未见明显外伤性出血。
“直接死因,左侧颈动脉断裂致急性大失血,合并可能的气栓,死亡过程迅速。”陈老师放下工具,走到一边的水池,开始冲洗手套上的血污和组织碎屑,他的声音在水流声中依然清晰,“但有很多‘但是’。”
单姝也停止记录,望向他。
“但是,他血液总量偏少。但是,他有新鲜的非致命擦伤。但是,他的尸斑提示曾被移动。但是,他的腐败速度与环境温度不完全匹配——桑拿室的五十度高温,如果他在里面待过不短的时间,或者死后被放入,某些变化应该更显着。”陈老师关掉水龙头,转过身,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,“现场太‘干净’,他的死法太‘干脆’,反而显得不干净,不干脆,凶手想让我们看到一刀毙命的果断,想用卧室的枪声和客厅的刀伤来讲述一个简单的闯入,灭口的故事。”
他走到解剖台旁,看着威廉那已经被掏空、缝合好的躯壳,仿佛在对他说话,又像在对单姝说,和对窗外的王胥说:“抹掉痕迹,伪造痕迹,引导你走向他设计好的答案,摩根索先生指甲里的纤维,小腿的伤,沙发下的扣子,甚至那偏少的血……都可能是留给我们的‘路标’,也可能是他来不及,或不能完全抹掉的‘意外’。”
“老师,您认为关键在哪里?”
单姝问。
陈老师沉默了片刻,目光落在威廉已经缝合好的颈部Y字形切口上,仿佛能透过皮肉,再次看到那个精准的致命伤。
“关键不在他怎么死的,以他的身份,想让他死的人很多,方法也很多。”他缓缓说,“关键在于,为什么是‘这样’死。为什么要有枪又有刀?为什么现场要那么‘整洁’?为什么,非要有一个桑拿室,和一场高温? 找到这些‘为什么’背后的逻辑,才能找到那个握刀的人,和握枪的人。”解剖室陷入一片寂静,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嗡声,不锈钢台上,威廉·摩根索静静地躺着,他再也无法像生前那样开口,在紧张的关头忽然说出几句俏皮话,门外的王胥,掐灭了不知是第几支烟,她听不到对话,但能看到陈老师凝重的侧影和单姝认真记录的模样,尝试通过唇语判断出陈国耀在说什么。
看着摩根索的尸体,陈老师忽然眸光一闪,用十分不容商量的语气,对单姝说道,“小单,之后的解剖就由我来完成,你退出吧,最近你也很累需要休息。”
“诶?”单姝惊讶了。
“听我的话。”
陈国耀目光如炬。
致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