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八章 悖逆(1 / 2)

祁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,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。
“朕要给你的交代,从不是明日三司会审的一纸空文。”皇帝的声调低沉而缓慢,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笃定,“朕要给你的,是连同那二十二年来,盘踞在镇西王府旧事里的所有牵扯……将它一并廓清厘正,彻底做个了断。”
“唯有如此,”
他最后的话语,轻飘飘地落下,却重逾千斤,砸在祁落心头。
“这才是能护住你一世安稳,又能为你们、为镇西王妃真正雪恨的……最体面,也最彻底的路。”
漫长的,令人心脏几乎停跳的停顿。
“你……”
“可听明白了?”
书房内,重归死寂。只有窗外过于明亮的日光,无声流淌。
祁落站在那里,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喉头像被什么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袖中的手,冰凉一片。
真相只能是帝王想让你知道的真相,也许不是昭雪,而是交换。用一段血淋淋的过往,和更多随时可以被碾碎的未来,去换取一条被规划好的、“安稳”的路。
她缓缓地,极其艰难地,重新低下头去,将眼中所有翻涌的悲凉与不甘,死死压入一片浓黑的阴影里。
“……臣女,”她的声音干涩沙哑。
“明白了。”
得了这声回应,御座上的帝王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,只极淡地摆了摆手,目光已落回摊开的奏章上。
“退下吧。”像一阵风拂过空旷的屋内,声音里未带丝毫情绪。
侍立在一旁的领路内监立刻躬身向前,对祁落做了个无声的“请”势。
祁落再次深深一礼,转过身。裙踞在殿门高槛边极轻地一掠,便隐入了廊道的阴影里。
脚步声在幽深的回廊里渐次响起,然后一点点变得空洞、遥远,最终融入宫殿无边的寂静,再也听不分明。
屋内,皇帝重新执起那管朱笔,笔尖稳稳落在奏章的字里行间。他眼睫低垂,神色专注,仿佛方才那场谈话,从未发生过。那丝极难察觉的复杂心绪,此刻已被他尽数敛入心底最深之处。
唯有窗外明晃晃的日头,依旧无声地印射,照亮了他那半边沉静的侧脸,和笔下那抹注定要改变许多人命运的、鲜艳的朱红。
英国公府内,空气仿佛都已凝固,连香炉前袅袅的青烟都停滞了蜷绕的轨迹。如此枯坐,不知已过了几个时辰。
祁落心中,只反复撕扯着同一个问题:敢不敢往下查?
查,意味着或许要亲手揭开一桩尘封二十二载、足以倾覆宫闱甚至动摇国本的骇人秘辛。意味着她将站到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对面,去质问御座之上那位或许知晓一切、甚至……默许一切的帝王。
不查,那镇西王妃,便将永远含冤莫白,而他们,亦将在浑然不觉中,将毫无防备的后背,袒露于人前。而那真正的凶手,或许正披着最华贵的衣袍,安然享受着天下最尊崇的香火供奉,甚至……此刻就在那九重宫阙深处,含笑注视着一切。
长久的静默几乎要将人溺毙。终于,她轻轻放下了手中那杆许久未蘸墨的玉管狼毫。笔杆与青玉笔山相触,发出“嗒”一声清响,在这死寂的室内,恍若惊弦。
窗外,月已悄然攀上中庭的梧桐梢头,清辉泠泠。
她起身,缓步走至窗前。目光仿佛要穿透这京城重重楼阁与迷障,望向那遥远而风沙凛冽的西域。夜色深处,她似能看见那个少年将军坚毅的眉眼。
朱唇微启,一句低到只有自己与这月色才能听清的呢喃,逸出唇畔:
“子钰……若前方,是万丈深渊,你当如何?”
寂静无声。可心底,却仿佛响起了他斩钉截铁的回答,清越的嗓音都似带上了边塞风沙般粗粝质感:“那便踏过去。”
他总是这样。无论多难的关隘,多险的绝境,从他口中说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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